抽屉扣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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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季不再来 [瓜瓢]



渡边温斗是朴正宇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。



十几岁的孩子是在一方花盆中就能快乐生长的幼苗。他们被困在家与学校之间,认为这个世界随着长大只会越变越小。他们生活中所谓“朋友”全都可以在面对父母时一概而论作“同学”,甚至“邻居”。



要向占这个世界一大半的成年人解释这件事是很麻烦的:初中的孩子怎么会有学校之外的朋友呢?你有的只是同学呀。



朴正宇曾经也一样,极其向往着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“朋友”一词的那一天。





十五岁的暑假,他在叔叔的书店里帮忙,坐在前台摊开着作业本发呆。


左手转着笔,在桌子上敲打的砰砰响;右手放在薄针织外套的口袋里,那里窝着一把巧克力糖,但朴正宇只能用手攥着那些窸窸窣窣的糖纸,再放开,握到它们都温热了。


他之前因为爱吃巧克力糖没少在学校被同学开玩笑,后来大家都把他当糖罐子,有事没事伸手就要,从来没落空过。但新来的音乐老师夸他唱歌天资很高,一下同意把他悄悄向往很久的学校汇演名额保给他,他就不敢再多吃糖了,馋的不行也最多吃几颗润喉糖;巧克力糖像是为了会伸手要糖的同学,依然每天带着,但朴正宇很少再吃了。



看来人真的只会为自己改变。朴正宇这么总结。






那天是个普通的梅雨不断的夏日。朴正宇从那个男孩走进店里开始就看到了他。假日里还独自光顾书店的同龄人实在少见,何况他的脚步又显得非常踌躇,朴正宇心里有一些隐约的期待开始生长。


他太无聊了。这个年纪的男孩很少会真的孤单,但他想他大概有一点。他开始盼望那个男孩注意到他,或许他能对着他微笑一下,然后他就能记住他。


然后呢?他不知道。他从没这么交过朋友。



而恰如朴正宇所愿的,那个男孩在小心翼翼地徘徊了一阵子之后,扭头看到了坐在前台投送目光的他。


朴正宇没想到心愿会成真得这么快,第一秒他屏住了呼吸,紧接着他就在心里懊悔错过了微笑的最佳时机。


那个男孩看了他两秒,然后走了过来。他用很慢的韩语问道:“请问口语类的书在哪里?”


朴正宇搞不清他到底是哪里人,但他声音很好听。看着他很快从自己指给他的书架绕了回来,手上拿了本粉红色的韩语书。


他们没有对话。朴正宇一边悄悄打量他一边把他的书装进纸袋里,看着他垂着的眼睛雾蒙蒙的,像是裹挟了这个雨天的潮湿。



他摸了两颗巧克力糖放到了纸袋底。






后来他们又见了好几回。朴正宇想这大概归功于那两颗他自己舍不得吃的糖,或者是最后把纸袋递给他的时候自己总算没忘记要微笑。


Ha-Ru-To, 朴正宇自己念了很多遍。



渡边温斗隔几天就会来书店找他,有了他在旁边反复抄写韩语单词,朴正宇总算也愿意在自己的作业本上落笔。


渡边话不多,最开始还知道害羞,但十几岁的男孩再害羞也熟络得飞快,没过几天他已经能理直气壮地和朴正宇顶嘴了。




“今天几点回去?“朴正宇问。有些时候渡边过了晚饭的点会来找他。他们就一起坐着等到书店关门。


“七点。”渡边说。比往常要早些。


“不行,九点!”朴正宇说。


“七点!”日本男孩把一个时间说出了宣誓一样的坚定。


“八点!”讨价还价。


“不行啊——”渡边拖着意义不明地长音,“我要回去,今晚,洗衣服!想洗衣服!”


朴正宇咧开嘴笑着趴在他身上,八爪鱼一样缠上去了。







渡边后来突然问起了巧克力糖的事。朴正宇什么也没说,对第一次见面就投下的糖果陷阱无可奉告;他自己也解释不清。


于是他翻了翻口袋,掏出一把巧克力糖给渡边看。






有一天下午,两人照例在书店柜台趴着,一个喃喃念着韩语一个努力解着题目。渡边轻车熟路地从朴正宇的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,含在嘴里囫囵地说:“正宇是糖啊。”


朴正宇呆了一下,就只当是他的破烂韩语作祟,手也伸进口袋摸了摸那些糖果:“甜吗?”


“嗯。”







暑假的尾声朴正宇开始紧锣密鼓地补起作业。渡边来的没那么频繁了,朴正宇问他,他只说,要学习。


十几岁的孩子被困在课本和习题里,连假期也不例外。渡边是朴正宇重复的生活规律里的一个意外,但想必他也被困在自己的生活规律里吧。朴正宇没有详细过问过,于是自己下了结论。




有一天叔叔不经意问起:“常来的那个孩子最近怎么不来啦?”


“他也很忙吧。”朴正宇说。


“是我们正宇的同学吗?他不像是韩国人啊。”


“不是的,是朋友。”朴正宇第一次这样介绍出口,抬高的语调连带着嘴角也翘起一点。


“是嘛,他住的远吗?”



朴正宇愣了一下。


叔叔又问,他在附近的学校吗?是不是三高?



朴正宇不笑了。



他知道渡边温斗的眼睫毛很长双眼皮很深,个子比自己高两公分,韩语水平连指路都不行,每晚五点左右会回家吃饭,每天都会骑他红色的自行车,自己笑着喊他Haru的时候会害羞到不去看他。



但他不知道他的住处,他的学校,他有没有电话,他为什么会来韩国,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只有一群“同学”作为伙伴,朴正宇甚至记不住他的全名。



朴正宇,是不是也是渡边温斗,第一个生活规则之外的“朋友”呢?



他不知道。这样想来,他甚至不确定他们算不算朋友了。







他打算第二天见面从头问起的,但见了面日本男孩就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了。


朴正宇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他就只瞪着渡边,听他很慢很慢地讲,自己在韩国申请了一个其他城市的高中,这两天才发下录取通知来,所以他要搬离这个暂住的地方和家人去那个城市。



“不回来了吗?”


“嗯。”


“明天就走?”


“嗯。”




朴正宇突然紧张起来。像是对着流星提出三个请求,生日可以实现三个愿望,他觉得如果他问完了三个问题,他就再也见不到渡边了。


于是他绞尽脑汁想啊想,最后一个问题该问什么呢?他越是努力大脑越是空白,他太着急了,控制不住自己地鼻子一酸,垂下眼就要掉眼泪。


他低下头,渡边伸出手来拍他的肩膀,但他没办法停止哭泣。后来渡边轻轻抱住他的肩膀,朴正宇也顺势伸手绕过他的后背,额前的刘海蹭在日本男孩衬衫的领口,一抖一抖地。



他们静静拥抱了一会儿。这中间渡边轻轻念了一声正宇,声音颤巍巍地飘进空气里,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叫他。朴正宇没有理他。


最后朴正宇渐渐止住了眼泪,他松开紧紧抓住渡边的双臂,抽了抽鼻子,问道,



“我们是朋友吧?”



渡边张了张嘴,好像想说更多的东西,或许是不确定,又或许是“不止”,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,重新合上了嘴唇。



“嗯。”



朴正宇把右手伸进口袋,一只手努力把所有的巧克力糖抓在掌心,然后悉数塞进了渡边衬衫的口袋里。





他离开后,书店的玻璃门合拢带起一阵温热的风,朴正宇才发现自己肩头的T恤也湿了一小片。






朴正宇这里淅淅沥沥地潮湿着,像是这个夏天结束后,梅雨迟迟不肯退去的后劲,也像渡边温斗垂下的眼睛。







巧克力糖,相比起巧克力,更是一种糖。


而我对你的心思,相比起我和那些心思,更加关于“你”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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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想决赛前写完的,但还是拖到本放之后


不知道小瓢能不能顺利出道,希望瓜瓢可以携手出道啊。


在此许个愿。


文笔不佳,外加我可真是个取名废。希望大家看得开心,嘿嘿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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